品玉(一)基本常識－璞玉居~浩哥的部落格

和闐玉為中國國玉,珍貴異常,近因大陸管制開採,加上財團搶購囤積,是故價格快速攀升,十年間翻了千百倍.

我曾師從數位達人,過手之玉器和研讀之文章不少,網路上瀏覽的相片更不計其數,但驚覺似是而非的玉件和說法極多,故發心將玉界泰斗楊伯達先生所撰論文"中國古代玉器概述"中的註十摘錄於下,以饗有緣.

"和闐玉即角閃石玉(透閃石或陽起石較軟,硬度為5.5~6.0),生成於石灰石,花崗岩和火山熔岩內.分子式為CaMg((SiO3)4),即鈣鎂矽酸鹽類,比重2.9~3.1,硬度6.0~6.5(不是6.5~7.0),半透明至不透明,顯微鏡下結構以纖維狀為其主要特徵,纖維的排列方式有多種,諸如平形,簇形,扇形或交錯雜亂形(氈形)(並非只是交織編排形一種),結晶兩軸正交.純正者色白,因滲入不同之金屬氧化離子而呈現青白,青,綠(鉻元素),墨,黃等色.其硬度低於翡翠(6.8~7.0), 故稱軟玉.為了避免與良渚文化混為一談,常將具有同性質之良渚玉稱為角閃玉,而不以和闐玉名之."

此外,您知道嗎?"春秋時,子貢亦曾向孔子請教"重玉輕珉"的社會原因與和闐玉之優越性,孔子回答時特別指出該原因並非起自珉多玉少,而是和闐玉之物理性質讓人可以"比德於玉",蓋和闐玉合於儒家之十一種節操,其首要者即為玉學上著名之"溫潤而澤,縝密以栗".唐代李淳風亦道:"其色溫潤,如肥物所染,敲之其聲清引,若金磐之餘響,絕而復起,殘聲遠沉,徐徐方盡,此真玉也."拾遺記中更說:西方北方之玉益人性靈,東方南方之玉利人精神."

由上可知和闐玉之特色為溫潤(成玻璃或油脂光澤,非通透死白),堅實(美工刀硬度為5.5,刻之不動,會有滑刀感),縝密(非如稀湯),聲音清揚(絕不會有喀喀聲).在實務上,當一件和闐玉器(非鏤空雕)上手時你會覺得它比預期的更為沉重,也遠比地方玉種(臘狀光澤)為硬(南陽玉例外).由於清代中葉以前沒有電能,故僅能用人力之砣機(良渚文化時已發明)蘸水砂碾玉,是以古玉器除打皺(即皮殼),沁色,質變,跑刀痕和次生礦物外,陰刻線兩端多尖細,有砣痕(底部成U型,電鑽者成V型),轉折處亦易有毛刺;手工的陰刻痕在高倍放大鏡下應呈現凹凹凸凸且雜亂無序的樣貌(毛刀).

和闐玉以羊脂白玉(乳白微微透出粉紅)最尊,黃玉(黃而微偏綠色)次之,青玉又勝青白玉,真正的墨玉打透光是黑色而不是綠色的.如按油潤度區分則有籽料,水料,山流水料和山料,其中山料最為乾澀,裂紋(或稱沁痕)亦不如籽料之狹細齊整,而大塊的和闐玉中有可能同時具備這四種料質.如今拍賣公司在圖錄上並不說明山料水料(偶爾標稱籽料),僅僅註明為和闐料否,故可論斷:一件玉器只要入代且為和闐玉,則價值非凡--那怕有所烤染.(老提油雖屬偽色,因是古彷古,亦可收藏)

玉器成器前在大自然中所染之色稱為皮,之後者則稱為沁.籽料常帶皮,帶皮者未必為籽料;因科技故,今之假皮真皮有時不易分辨.我以為真皮(沁)潤澤自然,假皮(沁)死乾淺浮,沒有滲入玉肉之感,肉色之間也缺乏過渡地帶,否則即是紅得稍嫌刺眼,黃得略微古怪,而真皮真沁中常伴隨著些許黑斑,倘為一片純紅純黃者(又無質變和次生變化...等)反要小心.當今和闐玉料價格高昂,好玉不僅可以不雕,好玉也無需再予烤染,是以明辨玉料乃為首要.

出土古玉之沁色約有十餘種,主要是:紅色,肇因於鐵元素和石灰(朱砂沁呈暗紅少光澤);綠色:肇因於銅元素;黃色:肇因於土蝕和松香;白色:肇因於水沁和地火;青色:受殮服之色所染;黑色,肇因於硫或水銀;紫色:肇因於土壤中之錳.當生坑件(或傳世古)被把玩多時後,玉表質地漸趨穩定,於是或可見到包漿或牛毛紋.玉器因熱脹冷縮,有時看去好像內含裂紋的冰塊,但表面並沒有裂開,此種內部紋路被稱做冰裂紋(或碎磁紋/開片紋).玉器入土後,若經酸性土壤腐蝕,便易出現深淺不一,大小不同之點或塊狀,較輕微的稱為打皺現象,嚴重點的就成了唐爛斑,當沙性土壤滲入玉脈中時便形成土鏽,無法刮除.

在諸多沁色中,惟獨石灰沁和水銀沁有人為和天然之分,然皆真沁也.依劉大同"古玉辨"中所言:石灰沁可能肇因於築墳修墓時用石灰灌漿(秦漢用青白色膏泥,唐宋用糯米泥,明清用糯米泥加石灰),但不如地火之說可靠,此因玉受到石灰沁染容易變成紅色,而受到地火者都變成白色(白化現象,早期稱作鈣化),其中雞骨白為白玉質,象牙白為黃玉質,魚骨白(白中透著淡青色)乃青玉質.(我以為玉醭-俗稱灰沁-亦為地熱之結果,只是其為極表層的白化現象,故盤之即去,洗之又生,且不變色).而殉葬之水銀沁有大坑小坑之別,大坑水銀都屬帝王所用,入沁通常較小坑者浮厚且面廣,成為黑漆古;此類水銀沁大則成片,小則成塊,細則成線,通常都呈色黝黑而有亮光.(天然之)地下水銀沁則沁色較淡,成微黃/微黑/微青...等,或成牛毛紋(稍微凹陷),或者露白點,開冰片紋,感覺輕靈如煙.劉氏又言:西方人購玉,注重生坑,輕視熟坑,未免所見太偏,其實重點在於盤出與否,若然無法盤出,則簡直如同頑石,佩在身邊,也無趣味,余以為至理也.

若論刀法,古玉器上的紋飾共有七種雕琢方式:陰刻,陽刻,斜刀,勾撤法,雙勾碾法,浮雕和壓地隱起,分別述之如下:(1)陰刻即凹下於器表的單線(U字型);(2)陽刻則為凸起者;(3)斜刀法分單斜刀(一面坡)和雙斜刀(雙面坡),前者即陰刻線之一側垂直,另一側向旁邊擴展成斜坡狀;(4)勾撤法即陰刻旁邊加上單斜刀之組合;(5)雙勾碾法係用兩並排的陰刻線來突顯其間的假陽線;(6)浮雕(即淺浮雕的簡稱)有壓地和減地兩種,分別將緊臨紋飾和紋飾周圍的基礎平面(地)磨低,但紋線事實上均與整體器表等高,後者因磨低的範圍較大,紋飾之突出感(和孤立感)較強烈(更深的減地則稱為剃地法,乃高浮雕之前身);(7)壓地隱起為壓地法中紋飾之橫剖面有如波浪起伏狀.(參考自蔡淙霖之"古玉鑑賞")

當您會分辨玉種和刀法後,若再多觀實物(含相片),並通曉各朝代獨具之紋飾,形制和神韻,則在古玉器之鑑別和斷代能力上應有一定的水平了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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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記一: 按台灣大百科全書:"角閃石(amphibole)分單斜角閃石和斜方角閃石兩個亞族,若為前者(單斜晶系)則主要有透閃石(tremolite),陽起石(actinolite)和普通角閃石(hornblende)三種.當透閃石中鐵的成份超過2%時便被稱為陽起石(兩者均為透明~半透明),普通角閃石呈黑色,並發光,三者之硬度均為5~6";我以為和闐玉乃角閃石中硬度較高者,而透閃石和陽起石(常簡稱為閃玉)為其主要成份,如此則可與楊伯達先生所論相呼應,也才得以解釋為何同屬閃玉類之高古玉器,其硬度卻較和闐玉軟,會被美工刀所劃傷.(即閃玉不一定是和闐玉,但和闐玉必是閃玉)

附記二: 按譚立平等所著之"古玉表面的次生閃玉":台灣大學和成功大學發現部份的軟玉(Nephrite)比緬甸玉(Jadeite)還硬,因此改譯軟玉為閃玉(即Nephrite).該論文中又提到:含水的人工合成次生礦物(閃玉)一定要在熱水浸泡下才能生成,且人工合成者會向空間生長,垂直於玉器表面,而真正的次生礦物則平形於古玉的表面或生長在古玉之中(即晶斑或蝕斑).

附記三: 在無色光源照射下,真品的白化現象呈現紅色或不透明;人造者則多成土黃色,且死板而無光澤.

附記四: 玉學博雜,玉事多奇,當代大收藏家李英豪在專書"民間玉"(p.70)中提到:宋代的:"三禮圖"和"考工記解"把古玉的器形繪得不符實物;玉界達人李更夫亦在所撰之"釋玉"中(p.245)提到台灣故宮博物院之傳世古只有80%之可信度,其餘20%已於末代皇帝時期被掉包了;大陸名記者吳樹則在實際查訪後,於其大作"誰在收藏中國"和"誰在拍賣中國"裡多次提及:當今陶瓷書畫的作偽手法已然專家難辨,更有將彷品預先置於墓穴中者;我則聽聞一藏家說:大陸的土夫子(甚或一些不肖官方掘墓者)早與作偽者串謀,每當挖掘到古文物時,便立即令之大量仿製,以圖魚目混珠,方便以現代藝術品之名大方出境,壞古亂制之餘,自然是為了分贜多多,所以不要完全相信頗有來歷的玉器,陶瓷書畫亦復如是.

附記五: 賞玉品玉本為風雅事,切莫妄自尊大,眼角一瞥,隨即論斷道:"這不是和闐玉"或"這是烤染的",...,亦不該自以為是,在無法提出充份憑據時卻強說:"這是電腦刻的","這是仿件啦","市面上哪有漢代的東西","這次生礦物是黏上去的",...等等負面評語;而當識家所言有理時,物主(尤其是賣家)更應有容人之量,虛心受教,不可反唇相譏.玉器專家蔡淙霖說得好:"凡事拿出證據來",舉凡"經驗啦"或"真品不是這樣啦"等不負責任的話最好少說,惟有在客觀理性的研討下,才能增長見識的.

附記六: 一般來說,有砣痕/毛刺/磨接痕...等之玉器常被認定為老件真品,而沒有古刀痕的通常就被當作仿件,這說法卻被玉界達人李更夫所推翻 (參見其玉器鑑定全集(下)第74頁: ...原件穀紋尾端...,且砣痕修飾得無影無跡,清清爽爽,這種工夫,現在人琢不出來...),我見識遠不如李老先生,但自覺這是極有爭議的評語.